儿子五岁

儿子五岁时，有几件事值得记录，现在整理出来，留作纪念。

（一）

我居住的城市，冬天可以穿件衬衣。一年四季，洗澡的时候就多。受此影响，儿子对水便有一种偏爱，常就喜欢赖在澡盆里半天不肯出来。这种毫无时间观念的磨蹭，让人难以忍受。有天我把儿子叫到身边，告诉他说：“洗澡便如做事，讲究利索，不能拖拖拉拉，要有一股‘快刀斩乱麻’的虎劲儿。”儿子就问：“如果慢刀呢？”……

（二）

有次我带儿子去灯光球场观看比赛。其中一个项目是“小孩钻口袋套圈”。前面参赛的一组，已经有几家吃过亏了，有几个小家伙看起来蛮机灵的，可一钻口袋就晕头转向，老半天爬不出来。有个小孩眼看都快钻到头了，却又倒着爬了回来。这场面儿子也亲眼目睹了。

我对儿子说：“钻口袋一定要把握好方向，一直向前，手脚并用，动作要快。”

儿子问：“如果睡着了呢？”

（三）

1985年，儿子出生不久，我买了一部相机。几年下来，居然便有了几本像册。过去的老照片大多是一两寸的，不方便往像册里放，就拿它用信封装成一袋。有次突然想要重温旧梦，叫儿子也看看我们过去的日子。其中一张我念中学时拍的照片，儿子捏在手里看了半天，问他妈说：“妈妈，这是不是爸爸当哥哥时候的照片？”

（四）

我家楼房右侧的坡上，有一片在我们那儿还算阔大的坝子。每临黄昏，周围团转的小孩，照例会聚集到坝子里追逐疯耍。耍够了，也要停顿下来讨论些问题。那天儿子也在上面，就远远的听见他和一个孩子在争吵，两人嗓门都大。吵着吵着，对面攀钢的孩子突然大吼一声：“我爸爸是队长！”我儿子也不示弱，用了更大的嗓门嚷道：“我爸爸是校长！”

其实那会儿我只是教师，当校长是八年以后发生的事情。直到后来我写这篇《儿子五岁》，他妈妈才告诉我说：“瞧你儿子多维护老爹。”

（五）

邻居家有个小孩，脑袋特大，人却显得“闷”，不怎么说话。当其他小孩满地乱跑的时候，他总是呆在旁边看着，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。不知是谁的发明，有天里突然被人叫做老虎。这绰号后来获得普遍认可，左邻右舍都喊他老虎了。谁想逗他玩了，便很善意的叫他一声：“老虎，不到坝子里去玩呀？”他就瞪大眼睛，瞅人家一眼，掉头走到一边去了。

那天他很稀罕地走到我家门口来了，妻子出于礼貌，向儿子介绍他说：“这是老虎哥哥。”

儿子瞅了老虎一眼，大声说：“我是狮子！”

（六）

儿子从幼儿园回来，满脸脏污，还带有明显哭过的泪痕。他母亲问他：“你打架啦？”儿子就很干脆：“没有。”后来经她母亲再三盘问，才终于承认确有其事。

“那你怎么不告老师？”

儿子解释说，老师在办公室聊天，他去报告时，老师说：“你叫董攀别打你。”儿子出来传达老师的指示，结果不被理睬。

妻子便很生气，说：“那你也动手还击呀？”

儿子很委屈的嘟哝了一句：“我没他武功高强。”

第二天我下班回家，刚进门就听见一片呐喊：“嗨——嗨——嗨——”我探头一看，原来是儿子挥舞着拳头，正跳来跳去的练功。